第193章 尴尬的女真人家
“你是何人？寻安某所为何事？”
来人进来后未曾作礼不说，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，安维轩不禁挑起眉头。
“我家岐主殿下请安副使吃酒，还望安副使赏光！”直到说明来意，来人才很是敷衍的作了个礼。
安维轩自是不知道这岐王是谁，又不想与这些金国人扯上什么关系，很是敷衍的问道：“安某与岐王殿下素昧平生，为何要来请安某吃酒？”
听安维轩言，那家奴未先说吃酒的理由，而很是得意的说道：“我家岐王是任尚书左丞兼侍中、同判大宗正事……”
今日早晨来上差时，刚刚听过刘栓说起过完颜亮，此人却来请自己吃酒，倒底是出于什么目的？安维轩不由疑惑起来。
“安副使可在？”
就在那人吹嘘之际，安维轩又听得有人在外问自己。这汉话很是生硬，不过也很耳熟。
声音听得耳熟，安维轩立时知道来人是谁，为了免得这个岐王府的家奴纠缠，安维轩起身到门口去迎：“见过提点大人！”
来人不是别人，正是安维轩的顶头上司纥石烈忽里改，换做以前倒也罢了，现下安维轩知晓纥石烈是女真九大贵姓，这纥石烈忽里改虽然只是宣徽院提点，在金国也是富贵人物不能像等闲人物看待。
将纥石烈忽里改迎进公房，叙坐过后安维轩问道：“不知提点大人寻安某所为何事？”
小吏上过茶，纥石烈忽里改开口道：“今岁春闱，我那二子过了初选，过不了许多时日便要参加会试，本官知晓安大人是南朝去岁的探花，故而想请安副使去与我那犬子辅导一番……”
“安副使，小的还在这里等你回话呢！”忽里改的话音还未落下，先前到一步那完颜亮家的家奴很是无礼的打断道。
之前安维轩就打定主意，不与完颜亮攀扯上什么关系，正想怎么开口拒绝时，纥石烈忽里改却进了来，正好安维轩也有了借口，开口道：“你可听到了，安某有事要做，不能赴你家主人之约了。”
没等那家奴说话，纥石烈忽里改立时高兴起来：“这么说，安副使答应本官之请了……”
那被完颜亮派来请安维轩的家奴无奈，只得悻悻离去。
任由那完颜亮派来的家奴自便，安维轩言道：“提点大人，据安某所知，大金科举抡才与大宋完全不同，所考内容也不尽相同，更何况现下己至二月上旬将尽，距离四月大比己是时日无多，安某又初来乍到……”
听安维轩言，纥石烈忽里改仿佛知道安维轩会这样说，从怀中拿出一部书来，说道：“我大金科举制度尽写在这本会典之上，安副使可尽查之。”
说到这里，纥石烈忽里改起身，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：“安副使且先看着，今日晚间下差时，安副便与本官同去，看看我那儿子是不是应举的料！”
将忽里改送走，安维轩将这本会典拿过来翻阅，发现上面写着自金国自立国起科举制度的发起与演变。
金太宗天会元年，金国占领了燕云地区，开始依辽之旧制统治燕地汉人，由于燕地官吏死亡逃散，女真人不谙汉事，为了抚辑新附，必须从燕地汉人中选拨官吏，科举制度应运而生，毕竟女真人落后的奴隶制管理不了先制的封建制。
金初科举，从天会元年到四年，考试无定期、无固定地点，录取亦无定数。天会五年以后，金国又将宋境的河北、河东等地收入版图，职员又多有空缺，宋辽之制又迥然不同，只能诏南北各因其素所习之业取士。
其中规定了考试内容为：北人以词赋，南人以经义、词赋、策论。此后南北选成为金初科举的一种制度，至此仿效宋朝，形成三年一次和三级考试的制度，即为初乡荐、次府解，次省试，乃曰及第。六号只是天会年间金国的科举，没有真正为朝廷掌握，都操控于各地统兵的元帅府中，甚至有汉人学子不愿参加考试，是被金人官兵押解赴的考场。
直到完颜亶即位，朝廷才对科举做出了新的规定，将科举取士大权收归朝廷，将临时考试变成正常制度，结束了天会年间由各地元帅府操纵科举的局面其次健全了考试制度，仿效宋人科举弥封，誊录制。再次，增加了明经、律科、经童科，之后又设立了武科。
除此外，又在天眷元年宋绍兴八年诏南北选各以经义、词赋两科取士，不再像之前那样，北人以词赋，南人以经义、词赋、策论，造成二者之间考试上的不平衡。
北地纬度高，冬日里不只是寒冷，天也黑的早，安维轩约摸着时间只是到了申时过半多一些，天便完全黑了下来。
此地纥石烈己经在公房外等候了，待安维轩出了公房，纥石烈迎了过来，安维轩自知不能拒绝，与其并肩而行随其行去。
闲聊了一路，安维轩得知忽里改的次子是为庶出，唤做花不脱，自幼不喜习武，而喜习文，忽里改对这由小妾庶出的次子很是疼爱，长子有自己的恩荫，这没有恩荫的庶出次子必然要博个功名才能出人投地，所以忽里改将次子的宝押在了科举上。
忽里改心中明白的很，女真人考科举比汉人容易一些，但为了心中有底，身边有这位南朝的探花郎，完全可以请来辅导自家儿子一番，毕竟南朝学子的水平比北朝学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。
女真人一直都住在半地下室般的地窨子里，室内阴暗潮湿，但冬暖夏凉，寒风难入，烧着热炕，炕上铺着狍子皮或是狼皮缝成的褥子，可以避湿保暖，而且女真人都说貉子皮做的褥子还能解酒。
这些年女真人随汉制，皇帝将上宁府由原来的皇帝寨筑成了城池并起了宫殿，这些女真贵族们也有样学样，不再住原本阴暗潮湿的地窨子，纷纷建起了坐落在地上的大宅子，这些大宅子比原本的地窨子可明亮宽敞的多。
忽晨改的府邸位于会宁府的东门附近，结构上与许多的女真人家一样，房子是东北向西南走向，门向东南。
屋内同个开间都是打通的，俗称“口袋房”，进门就是堂屋，女真人也称之为“外屋地”。堂屋内设有厨房灶台、水缸等一干炊火用具，其中火灶通室内火炕，供屋内取暖。
堂屋西向通正室上房，室内南、西、北三面都有炕，女真人称之为“万字炕”，日常饮良起居都在炕上，且女真人尚西，所以西炕上供着祖宗牌位，炕窄且不住人，也不许堆放杂物。
而南北对面炕则是住人的，南炕朝阳明亮且更温暖，通常都是家中长辈所居，而且女真人寻常人家都是男女老少都睡在一个屋子里的大炕上，最多中间垂个帘子。
贵族家庭条件好的，房子多，情况还算过得去，但女真贵族男子娶的侧室也很多，而且女真人还有接续去世的父亲生母除外、伯父、叔叔、兄弟的妻妾的习惯，所以不管是大娘、婶子还是嫂子、弟妹，统统都笑纳了。
完颜亶为何被完颜宗干抚养，称完颜宗干为父亲，就是因为亲生父亲去世，自己母亲被庶出的大伯哥纳了，才会住在完颜宗干的家里……
像这种纳法，就是贵族家里也分出不那么多的房子，特别是冬日都要挤在一起取暖。可以想像，一大堆老中青妇女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妾，合家欢乐的睡在一个大炕上，怎么都觉得有此不大对劲。
来会宁府才一个半月多点，安维轩哪里知晓这么多事情，这些都是刘栓讲与自己知晓的，初时安维轩不止是接受不了更是不敢相信这些说词，但到了纥石烈忽里改的家里，安维轩打理了一番，这忽里改的家里，果然是老中青齐聚一堂，也不知道他收了多少大娘婶婶嫂子和弟妹。
毕竟也就宋金议和这几年才算平静下来，要知道自完颜阿古的起兵到绍兴议和，前后打了近三十年的仗，女真人男丁死的多了去了，在这收继婚的习俗之下，为了种族的延续，女真人收纳多少都没有法律可以约束，所以安维轩原本对刘栓的说词立时由不信变的信了起来。
关外的女真人还保持着原本粗犷的性格，见得忽里改带着客人回来，家里的老中青三代妇女们没有任何的害羞之色，都很是好奇的观望了一番这个来家中做客的汉人。
不多时，忽里改的儿子花不脱被人唤了来，立时安维轩与这花不脱都有些尴尬起来，倒不是有其他原由，尴尬的是这花不脱的年纪比起安维轩还要大上个三四岁。
花不脱一口汉话说的很是流利，比他爹活里改的汉话不知道强上多少倍，虽说二人见面有些尴尬，但安维轩的资历摆在那里，去岁南朝的探花郎，又是南朝派往大金的使者，可谓含金量十足，这花不脱便是年纪长些也得乖乖的做起了学生，将自己写的诗赋拿出来请安维轩点评。
粗略的扫了几眼，安维轩便没有再扫下去的想法，这花不脱虽说汉语说的很是流利，但女真人的文化底蕴摆在那里，北地汉家儒学籍典又少，这花不脱作的诗用安维轩的话来说，整个就是后世的顺口溜和打油诗的结合体……
再考校花不脱的经义学问，安维轩更有无可奈何之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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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人进来后未曾作礼不说，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，安维轩不禁挑起眉头。
“我家岐主殿下请安副使吃酒，还望安副使赏光！”直到说明来意，来人才很是敷衍的作了个礼。
安维轩自是不知道这岐王是谁，又不想与这些金国人扯上什么关系，很是敷衍的问道：“安某与岐王殿下素昧平生，为何要来请安某吃酒？”
听安维轩言，那家奴未先说吃酒的理由，而很是得意的说道：“我家岐王是任尚书左丞兼侍中、同判大宗正事……”
今日早晨来上差时，刚刚听过刘栓说起过完颜亮，此人却来请自己吃酒，倒底是出于什么目的？安维轩不由疑惑起来。
“安副使可在？”
就在那人吹嘘之际，安维轩又听得有人在外问自己。这汉话很是生硬，不过也很耳熟。
声音听得耳熟，安维轩立时知道来人是谁，为了免得这个岐王府的家奴纠缠，安维轩起身到门口去迎：“见过提点大人！”
来人不是别人，正是安维轩的顶头上司纥石烈忽里改，换做以前倒也罢了，现下安维轩知晓纥石烈是女真九大贵姓，这纥石烈忽里改虽然只是宣徽院提点，在金国也是富贵人物不能像等闲人物看待。
将纥石烈忽里改迎进公房，叙坐过后安维轩问道：“不知提点大人寻安某所为何事？”
小吏上过茶，纥石烈忽里改开口道：“今岁春闱，我那二子过了初选，过不了许多时日便要参加会试，本官知晓安大人是南朝去岁的探花，故而想请安副使去与我那犬子辅导一番……”
“安副使，小的还在这里等你回话呢！”忽里改的话音还未落下，先前到一步那完颜亮家的家奴很是无礼的打断道。
之前安维轩就打定主意，不与完颜亮攀扯上什么关系，正想怎么开口拒绝时，纥石烈忽里改却进了来，正好安维轩也有了借口，开口道：“你可听到了，安某有事要做，不能赴你家主人之约了。”
没等那家奴说话，纥石烈忽里改立时高兴起来：“这么说，安副使答应本官之请了……”
那被完颜亮派来请安维轩的家奴无奈，只得悻悻离去。
任由那完颜亮派来的家奴自便，安维轩言道：“提点大人，据安某所知，大金科举抡才与大宋完全不同，所考内容也不尽相同，更何况现下己至二月上旬将尽，距离四月大比己是时日无多，安某又初来乍到……”
听安维轩言，纥石烈忽里改仿佛知道安维轩会这样说，从怀中拿出一部书来，说道：“我大金科举制度尽写在这本会典之上，安副使可尽查之。”
说到这里，纥石烈忽里改起身，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：“安副使且先看着，今日晚间下差时，安副便与本官同去，看看我那儿子是不是应举的料！”
将忽里改送走，安维轩将这本会典拿过来翻阅，发现上面写着自金国自立国起科举制度的发起与演变。
金太宗天会元年，金国占领了燕云地区，开始依辽之旧制统治燕地汉人，由于燕地官吏死亡逃散，女真人不谙汉事，为了抚辑新附，必须从燕地汉人中选拨官吏，科举制度应运而生，毕竟女真人落后的奴隶制管理不了先制的封建制。
金初科举，从天会元年到四年，考试无定期、无固定地点，录取亦无定数。天会五年以后，金国又将宋境的河北、河东等地收入版图，职员又多有空缺，宋辽之制又迥然不同，只能诏南北各因其素所习之业取士。
其中规定了考试内容为：北人以词赋，南人以经义、词赋、策论。此后南北选成为金初科举的一种制度，至此仿效宋朝，形成三年一次和三级考试的制度，即为初乡荐、次府解，次省试，乃曰及第。六号只是天会年间金国的科举，没有真正为朝廷掌握，都操控于各地统兵的元帅府中，甚至有汉人学子不愿参加考试，是被金人官兵押解赴的考场。
直到完颜亶即位，朝廷才对科举做出了新的规定，将科举取士大权收归朝廷，将临时考试变成正常制度，结束了天会年间由各地元帅府操纵科举的局面其次健全了考试制度，仿效宋人科举弥封，誊录制。再次，增加了明经、律科、经童科，之后又设立了武科。
除此外，又在天眷元年宋绍兴八年诏南北选各以经义、词赋两科取士，不再像之前那样，北人以词赋，南人以经义、词赋、策论，造成二者之间考试上的不平衡。
北地纬度高，冬日里不只是寒冷，天也黑的早，安维轩约摸着时间只是到了申时过半多一些，天便完全黑了下来。
此地纥石烈己经在公房外等候了，待安维轩出了公房，纥石烈迎了过来，安维轩自知不能拒绝，与其并肩而行随其行去。
闲聊了一路，安维轩得知忽里改的次子是为庶出，唤做花不脱，自幼不喜习武，而喜习文，忽里改对这由小妾庶出的次子很是疼爱，长子有自己的恩荫，这没有恩荫的庶出次子必然要博个功名才能出人投地，所以忽里改将次子的宝押在了科举上。
忽里改心中明白的很，女真人考科举比汉人容易一些，但为了心中有底，身边有这位南朝的探花郎，完全可以请来辅导自家儿子一番，毕竟南朝学子的水平比北朝学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。
女真人一直都住在半地下室般的地窨子里，室内阴暗潮湿，但冬暖夏凉，寒风难入，烧着热炕，炕上铺着狍子皮或是狼皮缝成的褥子，可以避湿保暖，而且女真人都说貉子皮做的褥子还能解酒。
这些年女真人随汉制，皇帝将上宁府由原来的皇帝寨筑成了城池并起了宫殿，这些女真贵族们也有样学样，不再住原本阴暗潮湿的地窨子，纷纷建起了坐落在地上的大宅子，这些大宅子比原本的地窨子可明亮宽敞的多。
忽晨改的府邸位于会宁府的东门附近，结构上与许多的女真人家一样，房子是东北向西南走向，门向东南。
屋内同个开间都是打通的，俗称“口袋房”，进门就是堂屋，女真人也称之为“外屋地”。堂屋内设有厨房灶台、水缸等一干炊火用具，其中火灶通室内火炕，供屋内取暖。
堂屋西向通正室上房，室内南、西、北三面都有炕，女真人称之为“万字炕”，日常饮良起居都在炕上，且女真人尚西，所以西炕上供着祖宗牌位，炕窄且不住人，也不许堆放杂物。
而南北对面炕则是住人的，南炕朝阳明亮且更温暖，通常都是家中长辈所居，而且女真人寻常人家都是男女老少都睡在一个屋子里的大炕上，最多中间垂个帘子。
贵族家庭条件好的，房子多，情况还算过得去，但女真贵族男子娶的侧室也很多，而且女真人还有接续去世的父亲生母除外、伯父、叔叔、兄弟的妻妾的习惯，所以不管是大娘、婶子还是嫂子、弟妹，统统都笑纳了。
完颜亶为何被完颜宗干抚养，称完颜宗干为父亲，就是因为亲生父亲去世，自己母亲被庶出的大伯哥纳了，才会住在完颜宗干的家里……
像这种纳法，就是贵族家里也分出不那么多的房子，特别是冬日都要挤在一起取暖。可以想像，一大堆老中青妇女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妾，合家欢乐的睡在一个大炕上，怎么都觉得有此不大对劲。
来会宁府才一个半月多点，安维轩哪里知晓这么多事情，这些都是刘栓讲与自己知晓的，初时安维轩不止是接受不了更是不敢相信这些说词，但到了纥石烈忽里改的家里，安维轩打理了一番，这忽里改的家里，果然是老中青齐聚一堂，也不知道他收了多少大娘婶婶嫂子和弟妹。
毕竟也就宋金议和这几年才算平静下来，要知道自完颜阿古的起兵到绍兴议和，前后打了近三十年的仗，女真人男丁死的多了去了，在这收继婚的习俗之下，为了种族的延续，女真人收纳多少都没有法律可以约束，所以安维轩原本对刘栓的说词立时由不信变的信了起来。
关外的女真人还保持着原本粗犷的性格，见得忽里改带着客人回来，家里的老中青三代妇女们没有任何的害羞之色，都很是好奇的观望了一番这个来家中做客的汉人。
不多时，忽里改的儿子花不脱被人唤了来，立时安维轩与这花不脱都有些尴尬起来，倒不是有其他原由，尴尬的是这花不脱的年纪比起安维轩还要大上个三四岁。
花不脱一口汉话说的很是流利，比他爹活里改的汉话不知道强上多少倍，虽说二人见面有些尴尬，但安维轩的资历摆在那里，去岁南朝的探花郎，又是南朝派往大金的使者，可谓含金量十足，这花不脱便是年纪长些也得乖乖的做起了学生，将自己写的诗赋拿出来请安维轩点评。
粗略的扫了几眼，安维轩便没有再扫下去的想法，这花不脱虽说汉语说的很是流利，但女真人的文化底蕴摆在那里，北地汉家儒学籍典又少，这花不脱作的诗用安维轩的话来说，整个就是后世的顺口溜和打油诗的结合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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